向敵人發(fā)起進攻的新四軍指戰(zhàn)員

1944年春，華中日軍為了南犯長沙，決定在湖北省武昌縣東部修建軍用機場。修建機場時，敵人勒令附近居民搬遷出境，拆毀民房，強拉民夫修建跑道和設(shè)施，致使千余畝良田化為荒地。百姓流離失所、無家可歸。

為了打破日軍修建機場的計劃，鄂南中心縣委指揮部決定襲擊魏家嘴的青山飛機場。

一場奇襲就此展開。

周密部署

1944年6月15日，中共鄂南中心縣委指揮部接到鄂東地委的指示，魯明健政委召集我(當時任中共武鄂總隊總隊長)和武北支隊長兼政委姜南平同志作了充分的戰(zhàn)前研究。

根據(jù)作戰(zhàn)方案，從我武鄂總隊抽一個加強排，再從武昌支隊抽一個班完成奇襲機場的任務(wù)。同時，委派武昌支隊兩名偵察員化裝成民工打入機場，摸清敵人崗哨及偽保安大隊大隊長蕭春庭的住址、內(nèi)外警戒情況。

根據(jù)偵察的情報，我又作了進一步的分析：因沿途有敵人的據(jù)點，白天不能行軍，只能利用夜晚速戰(zhàn)速決的襲擊敵機場。

旅司令部指示我們從陸地插進去，繞過敵人的五六個據(jù)點，通過幾個湖沼。可每個湖沼的通過都要找向?qū)?、找船，多次上門找船找向?qū)?，容易暴露我軍的行蹤，又耽誤時間。

經(jīng)過總隊黨委多次研究，我根據(jù)路程、據(jù)點、敵情談了自己的想法：第一，堅決完成任務(wù)；第二，組織一支機動靈活的輕裝精干隊伍；第三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，20分鐘完成戰(zhàn)斗；第四，走水路較為妥當。走水路，雖經(jīng)過敵人設(shè)置的陽邏、葛店、華容、段店等據(jù)點，表面看危險性大，但如果我們行動謹慎、神速、隱蔽，任務(wù)是可以完成的。重要的是走水路可縮短路程，爭取時間，而且水路可直達青山飛機場江邊。

經(jīng)過討論，最后決定走水路，由我?guī)哌B一個排，陳志清連長帶隊，加上總隊的警衛(wèi)班，姜南平帶武北支隊一個班，于6月20日各自到江北黃岡劉家集龍口附近的一個小村子集合，22日直奔青山機場。

深入敵后

1944年6月20日下午3時，我?guī)Э傟犎藛T向趙嘴長江渡口挺進。

到達趙嘴時，紅日已快西沉，我們找來兩條船渡過了長江，與武北支隊在龍口附近的小村會合。我們這支奇襲隊伍包括司號員、警衛(wèi)員、衛(wèi)生員在內(nèi)共58人，全部輕裝上陣，每個班配有一挺輕機槍，戰(zhàn)士們在敵后與敵周旋中個個練就了一副好身手，尤其善于奇襲。

黃岡劉家集位于游擊區(qū)，敵人經(jīng)常來此騷擾，船民受害尤深。6月22日，東方剛剛發(fā)白，我和姜南平同志到江邊找船送部隊。船民兄弟熱情支持，我們選好了3只船，每只船上準備3床舊棉絮，以抵御敵人的子彈，每個戰(zhàn)士還準備了三四根削尖的扦子，以備船中彈塞孔之用，一切準備就緒，只等天黑出發(fā)。

天剛接近黃昏，船離了岸。為了避開敵人在沿江設(shè)置的據(jù)點，我們3只船在江中張帆以“之”字形逆流而上。忽然，我隱約看見岸邊有個大黑點，我問船老大：“你看是敵艇還是民船?”船老大說：“不像巡邏艇，沒聽見馬達聲?！焙谟霸絹碓酱?，等快靠近時，借著微弱的星光，能清楚地看見是敵人的兩艘大兵艦，艦上炮口直指江心，情況對我們極為不利。

這時，已接近午夜，時間不多了，如果在這里與敵人打一場遭遇戰(zhàn)，那奇襲機場的任務(wù)就不能完成。我對陳連長說：“闖過去!不到萬不得已，不準開槍?！睉?zhàn)士們輕輕地把子彈推上膛，擰開了手榴彈的后蓋，機槍手已做好了射擊準備，只要敵人一發(fā)現(xiàn)，就打他個措手不及。

船緩慢地向前移動著，我們都屏住了呼吸，密切注視著對面敵船上的情況。

敵船上只見少許燈光，不時傳來猜拳聲、嬉鬧聲。就這樣，我們在敵人的鼻子底下通過了陽邏，小船繼續(xù)向青山機場前進。

一戰(zhàn)成功

青山機場的燈光越來越清晰。我們在偵察員的指引下，在離飛機場兩公里處的江邊落了帆，每只船上留一個戰(zhàn)士，協(xié)助船工將船停在距岸5米至10米遠處，隨時準備接應(yīng)我們返回。

陳連長帶一個班走在前面，我和姜南平同志帶3個班緊跟在后。一會兒，部隊已達堤外與機場平行處，我令部隊在堤下休息并放好哨，同姜南平、陳連長和偵察員一起臥在堤上，對敵情作進一步監(jiān)控。

我們看見最前面一排房子中間的一幢樓房，這就是敵人偽保安大隊部，偽保安大隊大隊長蕭春庭一家就住在樓上，江堤與敵房之間是一片開闊地，敵人探照燈還在上下掃射。我們決定由陳連長先率兩個班隱蔽接近這處樓房，姜南平同志尾隨陳連長后面，戰(zhàn)斗一打響，就一齊撲上去，消滅敵人。我率一個班在堤上掩護姜、陳兩人的行動。

夜更深了，戰(zhàn)士們持上著了刺刀的步槍，在陳連長和姜南平同志的率領(lǐng)下，一個接一個瞄著目標，不聲不響地直向大樓逼近。

見時機已到，我立即命令：“射擊！”幾挺機槍同時響了起來，探照燈與幾處亮的燈被打滅了。同時，我又命令司號員吹響了沖鋒號，戰(zhàn)士們向敵人猛撲過去。哨兵一下子就解決了，在屋中從夢里驚醒的敵人，慌亂向門外亂跑。

戰(zhàn)士們沖進了樓房，見一房子有敵人頑抗，陳連長一揚手甩進兩個手榴彈。煙霧未散，陳連長一個箭步斜身躍入房中，見敵人雙手舉槍跪在地上直求饒命，陳連長就大聲問：“蕭春庭在哪里?”忽然，從一個倒下的沙發(fā)后面躥出一個身穿日本軍服的人，朝后門飛跑，我部劉班長大喝一聲：“不許動?！睌橙司够仡^開槍，被陳連長機警地閃過，并抬手給了那家伙一槍，只見那個敵人前后晃了兩下，撲通一響倒下了。據(jù)被俘的敵兵說那是他們的陳副大隊長。

集合號響了，姜、陳率部到指定地點集合完畢。從戰(zhàn)斗打響到結(jié)束，不到25分鐘。由于時間緊，我們將被俘人員進行教育后釋放了。遺憾的是偽保安大隊大隊長蕭春庭那天不在機場。

勝利返航

盤踞在武昌城內(nèi)的敵人萬萬沒想到我軍會打到城邊，當他們聽到飛機場的手榴彈聲、槍聲后，緊急調(diào)兵，一時間汽車、摩托車載著增援的敵人出了城，直向青山機場駛?cè)ァ?/p>

公路上馬達轟鳴，車燈在公路上亮成一條長蛇，轉(zhuǎn)眼間就到了青山機場。但機場內(nèi)，敵人見到的只是尸體，氣得哇哇亂叫。江堤上敵兵人來人往，公路上、小路上、草叢里都在進行搜索。車燈照得機場通亮，機槍、步槍四處亂射，而我們剛剛撤出機場還沒來得及脫離危險，戰(zhàn)士們一個接一個，在堤外近江水的岸邊匍匐前進。幾個敵兵朝江邊戰(zhàn)戰(zhàn)兢兢地搜了一陣，幾束燈光也在我們頭上晃了幾次，轉(zhuǎn)身朝堤內(nèi)機場走去。

我們把敵人越甩越遠，來到漁船停泊的地方。留下的戰(zhàn)士和船工們見到我們勝利、安全地回來，高興極了。

這時風向由東風轉(zhuǎn)為西南風，漁民的順風船將我們送到敵后。

（本文選自全國政協(xié)文史和學習委員會編輯的《親歷者說——中國抗戰(zhàn)編年紀事》，文章刊用時有刪改。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