昂鬧村小學的師生們。　　本報記者 何 聰攝

海拔4680米，每走一步都像在負重前行……氧氣稀薄，天氣多變，一會雨蒙蒙，一會風攪雪。沒有信號，汽車沿著簡易的土路向瀾滄江源頭顛簸，草原上，一群群牛羊黑白相間，還不時有野狼、白唇鹿、巖羊等野生動物出沒。記者一行從縣城出發(fā)，中午時分，忽見幾間磚瓦房矗立在空曠的高原上，傳來瑯瑯書聲……

“這是青海海拔最高的小學，也許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小學之一”

“歡迎來到雜多縣昂鬧村小學，這是青海海拔最高的小學，也許是世界上海拔最高的小學之一?！弊哌M院內，一位藏族漢子熱情地迎上來。

他叫仁青林周，是這所小學的校長。

這是一所寄宿制小學，有6名老師、1名廚師和127名學生，孩子們吃住都在學校?！皩W區(qū)覆蓋3000多平方公里，距離昂鬧村小學最近的小賣部，也遠在120公里之外的扎青鄉(xiāng)上?！比是嗔种苷f，“我是校長、司機，兼司務長！基本上一周去一次扎青鄉(xiāng)或雜多縣城，都是自己駕駛縣里為學校配備的卡車或皮卡車，跑4個小時抵達鄉(xiāng)里，購置滿滿一車土豆、粉條等耐儲存食品，隨后再趕回學校?！?/p>

仁青林周在昂鬧村小學執(zhí)教已11個年頭?！?006年一畢業(yè)就到這里當老師了。”仁青林周介紹說，那個時候，整個學校就六間土坯房：三間用于住宿、三間用于教學；一圈壘起來的干牛糞將校舍圍了起來，既是院墻又是燃料，以至于這里一度有“牛糞學?！狈Q號?！爱敃r就3個老師20多個學生。不通電，不通車，外出都是借老鄉(xiāng)的摩托車?！比是嗔种苷f，“最怕車在路上拋錨，那就只能邁開雙腿走了。有幾次因為道路結冰打滑，車差點滑出公路，嚇壞我們了！幸好最后安全停穩(wěn)?！?/p>

“學?；A設施好了，學生也越來越多了”

昂鬧村小學的學生來自昂鬧村和附近的牧民村落。說是附近，大部分都有30公里左右的路程，最遠的孩子家離學校有60多公里遠。走進教室，記者發(fā)現(xiàn)，越到低年級，學生數(shù)量越多，五年級教室里十幾個學生顯得有點空蕩，而一年級的教室則滿滿當當。且一年級的學生中，最小的6歲，最大的15歲?！霸缧r候，牧民不愿意將孩子送來上學。孩子們來了就得寄宿，但學校沒有宿舍。吃飯也是個問題?！比是嗔种苷f，為了動員牧民送孩子上學，他騎著老鄉(xiāng)的摩托車跑遍了周邊的村落，“一有時間就往縣上跑，要錢蓋房！”

錢還沒要下來，撤點并校就開始了。“按政策，要集中辦學。昂鬧小學在撤點的序列里。”仁青林周說，藏區(qū)的孩子上學難，關鍵是上學遠，“如果撤了這個點，孩子們就得去120多公里外的扎青鄉(xiāng)上學。如果保留這個點，則近了一半多的路程?！睍r任縣長被仁青林周說動了，經(jīng)過實地考察，縣里決定，這個小學不僅要留下來，而且要建起來。

不僅校舍煥然一新，學校還建了廚房與露天操場，配備了一輛購物的卡車和皮卡車?！白罡吲d的是建設了一個10千瓦的光伏電站，學校通了電，告別了黑燈瞎火的日子。學?；A設施好了，學生也越來越多了”，仁青林周說，現(xiàn)在從一年級到五年級已有127名學生，比不少鄉(xiāng)鎮(zhèn)上的學生數(shù)還多。“愁的是老師留不住。有的年輕人來看一眼，就辭職走人了。下不去、留不下、教不好的狀況顯現(xiàn)。村里的老師想去縣城，縣城的想去州上，州上的想進省城……現(xiàn)在學校的6名老師，主要由特崗教師和學校聘用的老師組成。”仁青林周滿心希冀……

“想著怎么給孩子們上好課，不就是當老師最大的樂趣嗎”

“我的孩子出生一年后就被帶到學校來，高原反應非常厲害，可把我們夫妻心疼壞了！我的家人、朋友、同學也曾勸我調離這里?！比是嗔种苷f，牧民們信任他，讓他舍不得走?！八麄冋f把孩子托付給我，他們放心。我只想干好教育這件事兒，傳遞知識，改變藏區(qū)孩子的未來?！比是嗔种艿南眿D求吉拉毛也是學校老師，慢慢地被仁青林周感動了，不僅留了下來，而且和他組建了一個幸福的小家庭?！盀榱诉@里的孩子，要堅持下去。”仁青林周堅定地說。

“選擇留在這里當老師，就意味著奉獻！”仁青林周介紹說，“馬海龍、鬧布求加、陳元來，這幾位從低海拔地區(qū)來的年輕老師，現(xiàn)在都愿意在這里堅守。”“校齡和教齡最短”的陳元來24歲，來自青海最東部的民和縣，那里是青海海拔最低的地方，海拔只有1800米，經(jīng)濟相對發(fā)達，氣候溫潤?！?015年剛來，心就涼了一大截?！标愒獊碚f，“連‘朋友圈’都刷不了，真受不了?！标愒獊碚f，當時他就通過衛(wèi)星電話給家里訴苦……

仁青林周聽到后說：“吃不了這個苦吧？沒事兒，明天送你下去?！薄霸趺淳统圆涣肆?！”陳元來憋紅了臉：“這里遠離喧囂，走進校門，就一門心思想著怎么給孩子們上好課，這不就是當老師最大的樂趣嗎？”陳元來說。（作者：何 聰 王錦濤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