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成和創(chuàng)新,不一定非要擺在對立面。就如同博與精,不一定是正負極的關系?！耙部梢圆┐?、精深?！庇诘罾甑乇磉_,博與精,源于認識,成于功夫。

一本書合上時,是沉睡的;只有打開,它才醒來。

有一本書,百余年始終打開。這書看起來是“印”字的變體,當中鑲嵌了個圓形的“商”字,下有一行“創(chuàng)于1897年”的小字。

商務印書館的這個徽標辨識度很高,并做成立體式矗立在王府井大街36號的一座灰色小樓之頂。它以擬態(tài)的形式,向世人默默宣告并傳遞著書籍承載的意義:喚醒沉睡的知識和思想,為生命注入新的活力。

書打開方可閱讀,人走進才能了解。

單看商務印書館總經(jīng)理的名號,很容易將于殿利認定為出版商人。坐下來、閱讀他的文字,窺探他的思想,會產(chǎn)生“這是學者”的判斷。在看過他慣于引文注釋的行文后,又會不斷加深“他是歷史學者”的印象。

出版人、學者這些不同的角色原本通往了不同的人生路徑,于殿利為這些不同找到一個文化的交匯點———“歷史和哲學社會科學最終指向人與文化,出版的直接指向就是人與文化”。

無論是自詡的歷史“萬金油”還是出版“雜家”,這位守候一份百年文化基業(yè)的當家人的人生體驗,的確因文化的開闊綿展,增添了許多樂趣和意義。

守候經(jīng)典

工作時間,總經(jīng)理于殿利的辦公室頻繁有人進出,多是下屬請示事宜、呈送待簽批文件據(jù)條。坐在沙發(fā)上的于殿利,聽人陳述時,仰頭目視對方,聽罷俯首修改簽批。

俯仰間,面容上的從容舒展,和頭頂?shù)幕ò紫∈?不斷變換出活力和滄桑的交替,不由令人聯(lián)想到百廿之齡、依然不衰的商務印書館。

比起火燒圓明園,商務印書館的被毀,是中國近代史上的另一出文明悲劇。

1932年,“一·二八”事變在上海爆發(fā)。次日上午,日軍飛機轟炸商務印書館,總管理處、總廠及編譯所、東方圖書館等被炸焚毀。令人最為痛心的是,原名涵芬樓、號稱東亞第一的東方圖書館,46萬冊藏書全部化為灰燼,這當中,包括善本古籍3700多種3.5萬多冊,各地方志2600多種2.5萬冊,也盡數(shù)被毀。

“炸毀閘北幾條街,一年半年就可恢復。只有把商務印書館這個中國最重要的文化機關焚毀了,它則永遠不能恢復?！睍r日軍海軍陸戰(zhàn)隊司令鹽澤幸一講出了日軍炸毀商務印書館的原因。

最初由幾個排字工人集資開辦的一個小小印刷作坊,緣何有這般地位?

編寫大、中、小學等各類教科書、編纂《辭源》等大型工具書,譯介《天演論》《國富論》等西方學術名著,出版中國現(xiàn)當代文學名作,整理重要古籍,編輯大型系列圖書等,放在今天來看,商務印書館的這些舉動沒有什么特別之處。但在百年前的晚清至民國,這一舉一動,都開了當時時代之先河。

新學之前,中國人讀的都是古書,像《百家姓》《三字經(jīng)》《千字文》的蒙學讀物,或是專供科舉考試之書,現(xiàn)在的科學知識一概沒有。

商務印書館按照現(xiàn)代學術科學當中的文、史、哲、政、經(jīng)、法、數(shù)、理、化分科編撰新式教科書。冰心回憶,她4歲時開始學習商務印書館編的最新國文教科書?！吧虅沼^對我們來說,是一種高山仰止的存在,需仰視才見?！?/p>

以“昌明教育,開啟民智”為宗旨,體現(xiàn)在商務印書館出版的新式教科書上。中國教育現(xiàn)代化,從此啟程。

百廿年,時代更迭,社會巨變,出版的本質(zhì)從未改變。出版的本質(zhì)在于圖書所傳遞的知識、知識所承載的思想,以及如何用這些思想去塑造一個個健康的人。

何為經(jīng)典?對天地、宇宙萬物長期的經(jīng)驗和認識積累,幫助人類創(chuàng)造出第一批富有思想和智慧的文字之書。放在當下,就是體現(xiàn)當下最高學術水準、將來能成為反映當下社會文化發(fā)展變化之作。

已知天命的于殿利更知曉人性弱點,“通過知識和思想幫助人類克服弱點,讓長處發(fā)揮到最大程度,正是人類的生存之道?！?/p>

聊至興起時,一直沉在沙發(fā)里的于殿利霍地一躍而起,找出談起的那本書,手指在書中的句段上,興致很高地誦讀。誦讀間,敲門聲再次響起,他只得停下急切地先應答“進來進來”,又接續(xù)著被打斷處兀自念下去,待全部念完后,發(fā)現(xiàn)那人在等候,又轉(zhuǎn)而去處理那事。

不止“換換腦筋”

回想當年躊躇滿志到商務印書館應聘的經(jīng)歷,于殿利禁不住開懷大樂:“真不知道簡歷里哪句話能用得上。”

1990年畢業(yè)后,本想到圖書館工作的于殿利拐了個彎,聯(lián)系了商務印書館。他自己琢磨:既然到出版單位做編輯,有點類似的工作經(jīng)驗也許更好。便特意在簡歷里寫上“擔任過北京師范大學研究生報主編”。不經(jīng)意間還草草留下了一句:“學過兩年拉丁語。”

正是這不經(jīng)意的后一句,成為于殿利入館的最大理由。

漢譯世界學術名著是商務最為知名的叢書品牌。而在翻譯過程中,英文譯稿的注釋里常常夾雜著希臘文拉丁文,較少有譯者看得懂,但商務印書館又不允許刪減注釋,就需要譯者抄錄下來,由編輯再找人翻譯。如此,“編輯最好能懂拉丁文”的期許和“學過兩年拉丁語”的現(xiàn)實,促使于殿利成為商務印書館歷史編輯室的一名編輯。

而這段外語的學習經(jīng)歷,于殿利又受益于一位大家。

林志純,筆名日知,中國世界古典文明史學科和研究事業(yè)的奠基者。上世紀80年代,林志純先生看到,很多中國學者由于不懂外國古文字,在研究世界古典文明史只能跟著別人走,看別人翻譯的書,如同嚼別人嚼過的饃,如此難成大家。

研究世界上古史,既需要分工的專門研究,又要求具備堅實的古文字功底。林志純先生多次聯(lián)合其他專家奔走呼吁,1984年,教育部在東北師范大學建立世界古文明史研究所,1985年開辦世界古典文明試辦班。

班里的學生,來自北京大學、復旦大學、武漢大學、南開大學、東北師范大學及北京師范大學這6所大學的歷史系或相關文科系學生,通過考試選拔。

“每校招考2至4名,考的是英語和世界古代文明史?！碑敃r在北京師范大學就讀大三的于殿利報名參加了考試,考取后又就讀了兩年。

“班里也細分了三個專業(yè):埃及學、亞述學、西方古典學?！边x擇了亞述學的于殿利,又自主選修了拉丁文課程。

每年會有3至4名外國專家給這個班講授亞述學、埃及學、赫梯學、西方古典學以及各種古代語言文學。這項我國世界古代史研究領域的創(chuàng)舉,開創(chuàng)了我國世界古典文明史研究事業(yè),也開啟了于殿利的治學之路,給了他不一樣的認知體驗。

毛澤東曾說:“學外文好,當作一種消遣,換換腦筋?！薄皳Q換腦筋”也許不無玩笑之意,卻道出了學習外語或用外語學習的本質(zhì),換一種邏輯思維方法。

于殿利說,這就好比是對原來思維和知識的一次補充和完善?！白x外文書的感覺和讀中文書一定是不同的,不僅在于字形和字體,更在于邏輯與思維?！?/p>

說起其中的精妙,于殿利形容好比進入一個新的世界。“學會一種新的語言以后,事物的微妙之處、事物之間相同或者相異的地方以及事物彼此之間的關聯(lián),也就進入了人的意識?！?/p>

語言是承載文化的交流工具,文化通過交流,才更有生命力。

作為讀書人,無論所學多么“中國”,把“中國”傳播到世界是義不容辭的責任,也是做學問應有的最高追求。進入國際講壇,才能受到全人類智慧的滋養(yǎng),才有機會成為影響全人類的人。

“讀書人當有此志?！庇诘罾苍诖肆?。

“人類靈魂的工程師”

教師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。于殿利反復說,出版是另一種形式的教育,編輯同樣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?！俺霭媾c學校教育不同,甚至可能比學校教育擁有更廣闊的天地,擁有更宏大的訴求?！?/p>

百廿年間,嚴以千計,寬以萬計,中國現(xiàn)代學術文化幾乎所有的名人,都與商務印書館有著千絲萬縷的聯(lián)系。

巴金說過:“我是五四的產(chǎn)兒,通過商務印書館的《小說月報》走上文壇。”胡適曾評價:“得著一個商務(印書館),比得著一個什么學校更重要?！?/p>

而從于殿利的歷史學者眼光去追溯人類文明的起源,教育從古代美索不達米亞的蘇美爾人那里興起,當蘇美爾人發(fā)明了學校教育的時候,他們開始把楔形文字刻在泥板文書上,供教師教授學生之用。

這種教育與出版的最初關系,印證了于殿利的一個觀點:“出版從誕生那一天起,和教育就是一對孿生子,出版服務教育,無論歷史還是現(xiàn)在,都是一樣。而離開了出版業(yè),教育也幾乎無法開展?！?/p>

將出版與教育相提并論,并不是于殿利的“專利”。百年前,商務印書館的創(chuàng)始人張元濟辭去南洋公學譯書院院長等職,愿意到當時還只是一家印刷小作坊的商務印書館創(chuàng)業(yè),只是因為他和另一位創(chuàng)始人夏瑞芳英雄所見略同:“吾輩當以輔助教育為己任?！?/p>

貧弱時,教育能救國。昌盛時,教育可強國。

商務印書館出版圖書以學術為主,碩博時于殿利讀到的很多書,都出自商務。而喜歡把教育和出版相比較,也因為于殿利深受在師范學校就讀的影響。

“在北師大里,教育是主線,所有系都要上教學法這門課,還有教學實習?！苯n于如此濃厚的教育氛圍之中,于殿利怎么也會受到點對教育重要性的認識。

北京師范大學和商務印書館,都是存在百年、為時代長久需求服務的文化機構(gòu)。受益于這文化“兩百”,于殿利對家國的憂患意識體現(xiàn)在對人的關懷上。

“從一百二十年的歷史一直到現(xiàn)在,文化強國,強的是什么?”“強的是人?！彼詥栕源鸬仃U釋了“在社會競爭中,人的思想、人的知識、人的技能和人的道德觀念,是最核心的”這一觀點。

我國提出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和實現(xiàn)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中國夢,于殿利視文化為重要標志,卻也看到它的洼地在偏遠鄉(xiāng)村。

2016年3月,商務印書館在河北省武安市陽邑中心學校成立了全國第一家“商務印書館鄉(xiāng)村閱讀中心”,探索以學校輻射村鎮(zhèn)的鄉(xiāng)村閱讀推廣新模式。鄉(xiāng)村閱讀中心里都是商務印書館出版的精品圖書,配備有5000至10000冊,還會培訓鄉(xiāng)村教師、開展公益活動?！拔覀冊谒拇ㄣ氪ㄓ承沔?zhèn)有個鄉(xiāng)村閱讀中心,整晚燈火通明。”于殿利說,原來那里是黨員議事的地方,現(xiàn)在有了書,好多孩子都在那里看書。

博與精

商務印書館目前的性質(zhì)是企業(yè)。面向市場,是企業(yè)最忠實的站位?？傻降资袌鲈谀膬?不同的企業(yè)家,有著不同的理解。

“必須把市場根植于國家的需求、民族的需求和時代的需求上。”于殿利的話聽起來有些高調(diào),但他的確是經(jīng)過實踐取得過成功。

2012年當選為十八大代表的于殿利,正坐在人民大會堂里,聽取黨的十八大報告。當“五位一體”總布局的表述甫一出現(xiàn),凝神靜聽的于殿利心中一動:“生態(tài)文明建設,這是個以前從未提到的新詞?！?/p>

文明發(fā)展到現(xiàn)在,吃飯穿衣的生存問題解決了,該考慮生產(chǎn)方式的問題了。于殿利由此判斷,圖書出版更要反映當下社會狀況。

從政治中得到啟示,其后四五年間運用于實踐,以《發(fā)現(xiàn)之旅》為代表的一批圖書創(chuàng)立起新的自然、博物學圖書的商務品牌,目前,仍是國內(nèi)市場引領者。

守成和創(chuàng)新,不一定非要擺在對立面。就如同博與精,不一定是正負極的關系?！耙部梢圆┐?、精深。”于殿利引申地表達,博與精,源于認識,成于功夫。

“不同方法認識世界,達成不同的目標,就變形成了不同的學科?！庇诘罾q證地說,“所有學科又相通,因為研究的是同一個客觀世界。每個科學因自己獨特的價值受到重視、尊重和喜愛,又不可避免有自身局限性?！彼慕Y(jié)論:了解其他相關學科,是打破局限性最好的方法。

商務這樣的學術重鎮(zhèn)對自己的編輯要求嚴格:做編輯也得做學問,成為學界同仁。于殿利記得,“我做編輯時,要想?yún)⒓訉W術會議,得提交論文,才有資格拿到參會入場券,回來后還得寫學術報告和總結(jié)?！?/p>

在剖析讀書的博與精時,于殿利習慣性采用“無一字無出處”的學理考證方法,正是他的精通。精一門,而后博。

“博士看著挺靈的,不是個書呆子?！币淮勿^內(nèi)的工資改革研討會上,于殿利作為年輕編輯代表去參會?？煲Y(jié)束時,他講了一通,給好些人留下了印象。

1995年,有著最新市場理念的新領導一到任,決心從專業(yè)人才里選派經(jīng)營干部,好些人就此舉薦了于殿利。這位“中國第一位發(fā)行博士”在1997年被北青報大幅報道過,一度引領業(yè)內(nèi)浪潮。

做發(fā)行工作,于殿利用的也是學術思維方法。先后攻讀了對外經(jīng)貿(mào)大學MBA、哈佛商學院AMP課程,飽讀中不斷實踐,不同漸成貫通。

學者、出版人和管理者,三者開始在一個層面上產(chǎn)生了部分融合相互滋養(yǎng)的效果,專業(yè)幫助了職業(yè)發(fā)展,知識轉(zhuǎn)化為專業(yè)技能,職業(yè)又促進了專業(yè)研究。

看似千差萬別,實則阡陌相通?！案径荚谏鐣@條大道上嘛。”于殿利經(jīng)常不自覺地互為材料互為方法地使用,“我就一個腦子,裝在一起很容易混臺,混得清楚,就是通。混得不清楚,就亂了。”

于殿利所掌管的企業(yè),同樣是社會土壤的一個細胞,扎根其中吸收養(yǎng)分感知變化。尤其是近年來,辭書編纂出版出現(xiàn)了創(chuàng)新乏力、質(zhì)量下滑等情況。有館內(nèi)多年工作閱歷的于殿利深切了解這與人才缺乏有關,根本是科研考評體系導向力不足。今年兩會他提出《將辭書編纂成果納入學術科研考評體系》的提案建議,期待改變辭書編纂者付出長期艱巨勞動、卻得不到學術認可的現(xiàn)狀?！皢栴}往往來自于生產(chǎn)和生活實踐,政協(xié)委員不僅要從書本中學,更要在實踐中學?！?/p>

問及各種材料、方法混在一起是什么感受,“一些話一些文字就自己順著嘴邊溜達出來啦?！闭f完,于殿利自己先樂了。

匱乏的饋贈

生長在黑龍江鄉(xiāng)下的于殿利直到13歲,才開始對城市有了憧憬,模糊的情感在少年壯志上卻也算是目標清晰:“我怎么也得考上個什么專吧?！?/p>

于殿利的家庭里,當時也看不出愛讀書的傳統(tǒng)來。農(nóng)民父親雖然說不出什么大道理,但樸素地抱定一個理:一個愛學習學習好的孩子咋也比一個未成年勞動力更有出息。

于是,在父親“第一名是誰”的追問中,于殿利穩(wěn)居各種考的“第一名”。對于學業(yè)的規(guī)劃,他很早顯露出善于規(guī)劃的“精明”。

剛上初一,瞄著“考上什么專”的于殿利,跟父親商量:“那就得上五常實驗中學。咱這個鄉(xiāng)里,已經(jīng)好幾年沒人考上那高中了。”他不知從哪兒聽說,河對岸的吉林省青山鄉(xiāng)于家小學,“文革”后復課更早,教得更好,他的一個堂哥在那里當校長。

聽明白后,父親馬上應承:“那好啊,我去河西跟你哥說,住你大伯家?！背酝觑?他騎自行車過河去,傍晚就回來了?！巴琢?下星期就可以去上學了。”

后來,從五常民樂朝鮮族鄉(xiāng)考上五常實驗中學的僅有兩個學生,其中之一就是于殿利。

今天,互聯(lián)網(wǎng)早已占據(jù)了大多數(shù)人的大部分時間,包括兒童。于殿利以過來人發(fā)出嚴肅告誡:“你們和你們之間的差別,在于如何科學地看待和對待手機。”雖然他自己也用手機獲取資訊,但對于閱讀,于殿利寸土不讓地堅持“讀紙書”。揚了揚面前的手機,態(tài)度異常堅決:“這個,不能代替閱讀?！?/p>

盡管從小學到高中的每個學期,發(fā)語文課文后的第一件事是跑回家一口氣從第一課讀到最后一課。但書籍的匱乏,還是給于殿利留下了自覺“文學修養(yǎng)弱、詞匯量不豐富”的遺憾。

“不怕你笑話,我都是通過看連環(huán)畫,了解文學名著的?！敝钡缴洗髮W,于殿利才得以補看了中國經(jīng)典文學名著中的幾部。

隨著專業(yè)深入和閱歷增加,于殿利讀書一直偏重哲學、政治學、經(jīng)濟學等方面的名著。最近,他在讀《經(jīng)濟科學的性質(zhì)和意義》,這是商務印書館編著的《漢譯世界學術名著叢書》當中的一本?！翱炜赐炅?還剩幾頁。”

從去年開始,于殿利看經(jīng)濟學書籍變多了,“主要我現(xiàn)在做一個課題,要出三本書,其中一個是從商品角度介紹圖書是什么,通用性是什么,特殊又在哪兒……”

在看過的書頁中,一些字段上有五彩熒光筆標注的痕跡,旁邊有黑筆批注的主題,通常就是三五個字。這依然是學術需要援引原文,帶給于殿利的寫作“后遺癥”:“無一字無出處”。

的確,于殿利的文章沒有華麗的辭藻,最珍貴的是獨立思考后的思想表達?！敖?jīng)過自己思考而獲得的真理,就像自己天生的四肢——也只有這些東西才是真正屬于我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