核心觀點

這幾年上海投入巨資，極大改善了公共設施的條件，公共空間的舒適度和便捷度明顯提升。倘若人們在公共空間的行為更“規(guī)矩”一點，更少一些無約束的“自我”，從嚴治理各類亂象，充分體現(xiàn)尊重他人即尊重自己的“使所有人利益最大化”的原則，那城市生活一定會更美好

空間語言在潛移默化中“習得”

談到城市建設與管理離不開城市公共空間(public space)這一概念。上世紀50年代，英國社會學家查爾斯·馬奇和美國政治哲學家漢娜·阿倫特分別在《私人和公共空間》和《人的條件》著述中將其作為特定專用詞提出。城市公共空間的概念是特定社會政治、經(jīng)濟、文化背景下的產(chǎn)物。二戰(zhàn)后，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城市空間出現(xiàn)了深刻而快速的重構:一方面，由于大規(guī)模基礎設施建設和城市中產(chǎn)階層居住“郊區(qū)化”，城市呈現(xiàn)前所未有的空間膨脹和離散化趨勢;另一方面，龐大的城市人口外遷以及不同階層空間隔離的加劇引發(fā)了日益嚴重的社會分化和城市中心區(qū)域的衰敗。在此背景下，城市公共空間成為市政機構及相關學科探討城市問題乃至構筑環(huán)境與社會關系的平臺。60年代初，這一概念逐漸滲入城市規(guī)劃及設計學領域。70年代，“公共空間”被普遍接受并成為學術界探討的對象。

1959年，美國人類學家霍爾的《無聲的語言》出版，引起世界關注。他提出“空間行為學”(proxemics)的概念，定義為:“關于人們?nèi)绾螣o意識地構造微觀空間的研究，包括人們在處理日常事務時所保持的距離、房屋建筑的空間組織以至城鎮(zhèn)的布局設計等?！薄翱臻g會說話”(Space speaks)的理念深刻影響著西方城市文明建設以及跨文化交際能力建設。人們的空間關系和領地要求在不同文化中有其特有的規(guī)矩和程序，空間語言是文化深層結構的一部分，它影響人們對外界的感知，左右他們的判斷,決定他們的行為方式;反過來，一定的行為又反映一定的空間語言，傳遞關于空間語言的某種信息?？臻g語言未必借助有意識的“學習”而獲得，而是在潛移默化中不知

不覺地“習得”。因此，家庭、族群和社區(qū)的作用不容小覷。

公共空間具有人員流動性和交互性大的特征。當互不相識、甚至毫無關聯(lián)的群體活動于某一特定空間時，必然要有規(guī)則來管束彼此行為，旨在維持“公共秩序”。所謂的規(guī)則，即“行為規(guī)范”，在現(xiàn)實公共空間中，一種是顯性的，如法律、條規(guī)、制度等，如公共場所禁止吸煙;另一種則是隱性的，被人們默默遵守，俗稱“心靈契約”，如女士優(yōu)先、行車禮讓行人。

基于此，公共空間是指城市承載和支持市民社會生活和活動的均衡共享空間，對享用者的權益有保障作用，對享用者的行為也有規(guī)約作用。它不僅僅局限于城市規(guī)劃設計學所界定的建筑物之間的外部空間，還包括諸如商廈、影劇院、醫(yī)院、辦公樓、辦公室、公園直至公交、地鐵、高鐵、航空器、候車室、停車場、電梯等有公共行為發(fā)生的內(nèi)部空間。城市生活的有序性和適宜性與市民在公共空間的行為方式密切相關。

提高公共空間的舒適度和便捷度

市民在公共空間所展示的文明素養(yǎng)，是城市形象的窗口。許多不文明行為會給城市形象抹黑，如公共場所大聲喧嘩、公共交通工具內(nèi)搶座或進食、公共場所吸煙、亂闖紅燈、搶占緊急通道、亂搭建、隨意張貼小廣告、廣場舞過于喧鬧等等。這幾年上海投入巨資，極大改善了公共設施的條件，公共空間的舒適度和便捷度明顯提升。倘若人們在公共空間的行為更“規(guī)矩”一點，更少一些無約束的“自我”，從嚴治理各類亂象，充分體現(xiàn)尊重他人即尊重自己的“使所有人利益最大化”的原則，那城市生活一定會更美好。當然，提升城市公共空間文明水平需要綜合治理:

———需要對市民進行長期而有針對性的宣傳教育。在公共環(huán)境、公共秩序、公共交往、公共道德、公益活動等方面制定具體指標體系，定期對城市公共空間的文化行為和文明水平實施考評，即時監(jiān)管，及時整改。

———提升市民的“公共空間意識”。在考駕駛證、辦房產(chǎn)證、入職入校教育、成人儀式、節(jié)事宣傳等公共活動環(huán)節(jié)中強

化此類教育，增設培訓課程。從小事做起、從今天做起、從我做起。

———在公共空間規(guī)劃設計中遵循“典雅、得體、人性”的原則，提升愉悅感與親和力。配置足量均衡的公廁、垃圾箱、哺乳室、兒童專區(qū)/專座、候車亭/室、自行車棚、殘障設施等，在具象設計、制造工藝、材料、形狀、色彩等方面體現(xiàn)水準和品位。

———強化公共信息承載職能，提升城市環(huán)境親和力與吸引力。在氣象預報時增加各類涉及生活、生產(chǎn)的相關信息，如紫外線指數(shù)、出行指數(shù)、洗曬指數(shù)、水質水文狀況、污染指數(shù)等，為人們提供便捷可靠、趨利避害的參考信息。

———大力整治流動攤位，美化報亭、書攤、休息服務區(qū)等。精致、足量、均衡的小微公共服務布點不僅支撐和輔助快捷便利的城市生活，而且能大幅提升城市美譽度和吸引力,使其成為一道流動的風景線。

———加大對公共空間行為學及管理科學的研究投入。尤其要對動態(tài)、靜態(tài)、高峰態(tài)的人群密度以及人群密度的計算方式、密度的風險級別、高峰限流措施等進行考量和研究，對標國際參數(shù)與范例，推進科技管理方法，如用紅外線、手機熱點等實時監(jiān)測現(xiàn)場人數(shù)人流狀況，以“大喇叭大廣播”+微信微博即時提示風險。

（作者系上海師范大學教授、《上海提升全球城市品牌與增強城市吸引力研究》課題組首席專家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