雍正勤政13年

“嬉笑怒罵”中整頓吏治

雍正是人到中年才有機會做皇帝的，因而工作異常勤奮。從性情上講，他是清代歷史上一位極有趣的帝王。他會應(yīng)對社會上因皇位繼承而對他產(chǎn)生的普遍懷疑，專門撰寫《大義覺迷錄》進行辯白。他讓心腹大臣四處尋訪有異術(shù)、通達性命修養(yǎng)的人，說“有用處”。他還自編《醒世歌》：“南來北往走西東，看得浮生總是空。天也空，地也空，人生杳杳在其中。日也空，月也空，來來往往有何功。田也空，地也空，換了多少主人翁。金也空，銀也空，死后何曾在手中。妻也空，子也空，黃泉路上不相逢?！边@意味像極了《紅樓夢》中的“好了歌”。

此外，就今天留下的宮中檔案來看，他將康熙時代就已常用的密折方式，推到了極致，留下了文字內(nèi)容十分豐富的批語和官員履歷評語。他罵人的時候，在朱批中會寫“可謂良心喪盡，無恥之小人也”。批復(fù)高官奏疏時，這樣說：“朕躬甚安，不必為朕過慮。你好么？好生愛惜著，多為朕效力幾年力?！彼矏勰旮驎r就這樣寫：“朕實不知如何疼你，方有顏對天地神明也?！鄙踔琳f，年羹堯是“朕永遠料理事之大臣也”。但翻臉時變化也極快，“爾亦系讀書之人，歷觀史書所載，曾有悖逆不法如爾之甚者乎?！彼麑捨抗賳T時會說：“你若信得過自己，放心又放心，就是金剛不能撼動朕絲毫，妖怪不能惑朕一點。”不過，有時也鬧點小情緒：“朕就是這樣漢子！就是這樣秉性！就是這樣皇帝！爾等大臣若不負朕，朕再不負爾等也。勉之！”

總的來說，雍正帝考核各級官吏比較注意長相、官話的標(biāo)準度以及能否被他看透。不過，可能過于勤政以及身體上的一些問題，雍正帝在位只有13年。雍正帝的十個兒子中，長到成年的有四個，即弘時、弘歷、弘晝、弘瞻。繼承皇位的是弘歷。也就是后來自號“十全武功”的乾隆皇帝。

乾隆文武治世

思想禁錮與科舉誘惑并行

從康熙至乾隆，一般認為是清朝的繁華盛世。在這樣的大背景下，其實文人的生活還存在許多恐慌的情態(tài)，文字獄就是一個顯例。清代像呂留良案、莊鋌龍刊刻明史案這樣的文字大獄，據(jù)統(tǒng)計共有88起。其中，順治朝2起，康熙朝2起，雍正4起，其他統(tǒng)統(tǒng)發(fā)生于乾隆朝。其他小的文字之獄，更是多如牛毛。這里可以舉兩個例子：

一是“字貫案”。這個案子算不上文字大獄，講的是江西人王錫侯，因縮編《康熙字典》成《字貫》一書遭到告發(fā)。最后查出不但擅改御編，而且將皇帝的廟諱直行排下，犯下叛逆之罪，被抄家、殺頭，全家大小二十一人均連坐，或處死，或充軍。有一份抄家清單留了下來：“住房十間半，連磚瓦基地等項，共估值銀三十六兩六錢。門首空地一段，估值銀三兩六錢。魚塘一口，估值銀一兩二錢。屋后菜地一塊，估值銀十二兩五錢。竹木床、凳、盤、桶、箱、柜、錫鐵瓷瓦、零星物件等項，共估值銀六兩九錢六分一厘。谷一石五斗，估值銀七錢。小豬一口，估值銀三錢二分。雞五只，估值銀一錢五分。”所有家當(dāng)加起來，還不過六十兩，十分可憐！

二是“投書案”。山西臨汾一個迂腐而有些腦子發(fā)瘋的秀才馮起炎，同時看上張三姨媽和杜五姨媽兩家的女兒，但根本無力婚聘。得知乾隆帝將到泰陵拜謁，竟帶著能顯示其才學(xué)的《易》《詩》二經(jīng)注解文稿，攔駕投呈，希望君王助其得償所愿。不料，被官役拿獲，被從重定罪，流放外地。

那時文人招惹的文字之禍，正如魯迅所講的：有的是魯莽；有的是發(fā)瘋；有的是鄉(xiāng)曲迂儒，真的不識諱忌；有的則是草野愚民，實在關(guān)心皇家。而命運大概很悲慘，不是凌遲，滅族，便是立刻殺頭，或者“斬監(jiān)候”，也仍然活不出。

當(dāng)然，清王朝對于知識分子總體上持籠絡(luò)之態(tài)。畢竟，龐大的國家需要從科考之途上攀升成功的精英分子，充實到各級行政機構(gòu)中。而科舉考試的成功，給當(dāng)時讀書人的誘惑確實極大。不少人癡信，唯有通過科舉的成功，才能達到人生的終極目標(biāo)。

科舉興盛下的儒林人生，就如乾隆年間吳敬梓完成的《儒林外史》所描寫那樣，是復(fù)雜多樣的。一般而言，讀書人只要考取生員（秀才）的資格，家中就可以免掉一定比例的丁糧稅，且政府提供廩膳銀（生活費）。各地還設(shè)有專門的學(xué)院、學(xué)道、學(xué)官負責(zé)他們的科考應(yīng)試工作，衙門官吏也要對他們以禮相待。乾隆皇帝甚至規(guī)定，只要擁有生員、貢士、舉人的功名，還可以免掉雜色差徭。但如果一生與科考成功無望，就很有可能跟蒲松齡一樣發(fā)出悲嘆：“世界萬般皆上品，唯有讀書是下流?！?/p>

總之，清朝剛剛建立的順治皇帝期間，亟需撫平戰(zhàn)爭創(chuàng)傷、推展休養(yǎng)生息政策?？滴醭永m(xù)這一政治主線，同時注重文化上的調(diào)控和籠絡(luò)。到雍正時代，王朝情形基本穩(wěn)定，基層社會吏治的整頓開始被提到更重要的層面，不僅給各級官吏提供養(yǎng)廉銀，而且頒布　《州縣事宜》，加強地方行政工作。此后的乾隆朝，在長輩們的精心經(jīng)營后，總體上處于文武治世的狀態(tài)，天朝自大心理漸漸滋生和膨脹，已有停滯之態(tài)。這種盛世之末的感覺，之后逐漸成為現(xiàn)實，令后人不禁感慨。

作者：復(fù)旦大學(xué)歷史系　馮賢亮

（本文根據(jù)東方講壇·文化中國主題系列講座速記稿整理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