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媒體探訪“童工”家庭:揭秘他們?yōu)楹萎?dāng)“童工”
“家里條件不好,兒子也想出去”
本次被發(fā)現(xiàn)的“童工”中,14歲的黎某龍和楊某朋一樣居住在十二茅坡,兩人的房屋前后排挨著。
黎某龍的家里擺放著一臺“songli”牌電視機,其屏幕大小和15英寸的筆記本電腦差不多,此外,除了電飯煲、已不能脫水的老式洗衣機、電燈,就沒有了任何電器。
房屋的墻壁裂開了口子,石灰大片脫落,露出凹凸不平的火磚。
對于記者的造訪,黎某龍的母親楊某妹有些不知所措,“我沒進過學(xué)堂,連名字都不會寫。”她風(fēng)一般地跑出去,叫來自己的親戚、同時也是鄰居的熊女士和記者一起交談。
前些年,黎某龍48歲的父親黎某昌在安順等鄰近地區(qū)打工,維系一家6口人的生活。今年,孩子黎某龍也開始打工后,父親就去了福建,希望能掙得更多。
黎某龍是家里的第二個孩子,16歲的姐姐黎某健現(xiàn)在念初三,成績比較好,獲得了獎狀,希望能繼續(xù)念書;10歲的三妹正在念小學(xué)三年級;8歲的四妹念一年級。
熊女士告訴記者,楊某妹一家生活的貧困程度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。在她看來,這種極度的貧困,是黎某龍小小年紀(jì)便不得不外出打工的主要原因。
“就在前幾天,楊某妹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了,碰巧有人過來收廢品,她就把一個廢舊的烤火爐子當(dāng)廢鐵賣了,3毛一斤,賣了15元。”熊女士說,“她靠這15元支撐了幾天,現(xiàn)在又沒有錢了?!?/p>
“孩子上學(xué)的時候,楊某妹會一個人吃午飯,中午從來沒有見她吃過肉。”熊女士噙著淚說,楊某妹經(jīng)常用一點辣椒、加上沒油的野菜,就著一碗飯,沖點水,“泡著就吃了”。
“有一次,她生病卻沒錢了,發(fā)燒、頭疼,還暈倒了,我就借給她100元,讓她到醫(yī)院去看看?!毙芘空f,“沒想到,過了幾天,她把錢還給了我,說自己在床上睡了幾天,多喝開水,沒去醫(yī)院,病也好了?!?/p>
在搬到十二茅坡之前,這一家子住在安順市紫云苗族布依族自治縣貓營鎮(zhèn)某村,因為那里的房子已經(jīng)破舊得無法住人,“實在沒辦法了”,10多年前,一家人搬到了十二茅坡。在這個看上去能找到打工機會的地方,楊某妹希望能分擔(dān)丈夫的壓力。
“老板需要零工的時候,我就去?!弊屗趩实氖?,沒文化還得照顧孩子的婦女并不吃香——老板需要的是可以長時間干活的人,“我很難打上工,一個月能打三五天就不錯了。那些老板說,‘你是帶娃娃的人’?!?/p>
46歲的楊某妹只能退而求其次,依靠傳統(tǒng)農(nóng)業(yè)補貼家用。她收割的稻谷能讓一家人吃上飯,“實在沒錢了也能賣一點錢”。
某位“童工”此前生活的房屋。中國青年報·中青在線記者 田文生/攝
盡管生活得非常節(jié)儉,但這個收入有限的家庭仍然欠下了1萬多元的外債。
債務(wù)源于購房,也因為醫(yī)治孩子的?。航衲晟习肽?,三女兒黎某芊不小心摔傷了手臂,在紫云縣醫(yī)院治療,花了1萬多元;前年,四女兒黎某歡也曾到貴陽做過手術(shù),花了5000多元。
這樣貧困的家庭,為什么會生育4個孩子?楊某妹稱“大家都這樣”——在偏僻的山鄉(xiāng),一帶又一代的老人傳遞著“養(yǎng)兒防老”的傳統(tǒng)觀念,認為多幾個孩子,孩子們之間也相互有個幫襯。
夫婦倆的收入除去日常不可避免的開支外,都用于供孩子讀書。
念幼兒園時,半年就需3000多元,他們勉力維持。到了義務(wù)教育階段,仍需要給孩子一定的生活費,為了安全,兩個女兒每半年還需要分別交納500元和1000元的接送費。
這些開支讓這個家庭一直處于困境?!凹依飾l件不好,兒子也想出去。”楊某妹說,自己勸過孩子繼續(xù)讀書,可兒子說,家境不好,自己成績也不好,“不如出去掙點錢”。
“我們就讓他出去試一試,如果能適應(yīng),以后再說?!睏钅趁谜f,“如果適應(yīng)不了,就回家繼續(xù)讀書,長大一些以后,再決定是不是出去打工。”
黎某龍在念完小學(xué)六年級后,今年開始外出打工。無論是在紫云縣的老家,還是在十二茅坡的新家,幾乎所有離校的年輕人都出門打工了。在殘酷的生存壓力面前,沒有太多家庭介意孩子是否屬于“童工”。
黎某龍沒有手機,每次和家里聯(lián)系都要借別人的電話,如果家里打來電話,也需要打通別人的手機后,約定一個時間再撥打過去。
電話中,黎某龍告訴家人,“老板”對他很好,吃的也可以,“有時也會抱怨,說加夜班受不了”。
聽見這樣的話,楊某妹就覺得心里難受,勸孩子回來,可孩子表示,至少要堅持1年,“過年回來了再看”。
黎某龍離開家庭的過程,和楊某朋幾乎是一樣的。
“‘老板’到我家門口來,說帶孩子出去打工。”楊某妹回憶說,對方提出工資為包吃管住2500元/月,家人也沒有討價還價就同意了。
至于具體去干什么工作、每天干多長時間、必須完成多少工作量、如何保證孩子必要的休息等細節(jié),雙方并沒有明確議定。
雙方也沒有簽訂任何書面的合同,僅僅口頭約定,過年時“老板”把孩子送回家,到時候把錢一并交給大人。
為了讓“老板”對孩子好一點,心疼孩子的楊某妹還給“老板”送了花生核桃,這是她當(dāng)時唯一拿得出手的禮物。
楊某妹和丈夫并不知道將自己孩子帶走的“老板”姓甚名誰,也不知道這個人是“老板”還是“中介”。
這些沒有太多社會經(jīng)驗的父母,堅信“老板”會恪守當(dāng)初面對面許下的承諾。
在采訪中,對于記者的提問,楊某妹很少清晰回答,記者只能不斷地從不同側(cè)面和她交談,盡力拼湊出她的生活方式和內(nèi)心世界。對于“是否相信過‘知識改變命運’”“周圍有沒有人通過讀書考上大學(xué)而獲得好的工作和收入”“是否希望復(fù)制那些‘榜樣’們的人生”等問題,盡管記者用最平易的話進行了“翻譯”,楊某妹仍顯得茫然,沒有正面作出清晰的回答。
編輯:周佳佳
關(guān)鍵詞:童工家庭 揭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