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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8歲的他撲通跪下對著醫(yī)生大哭:我是不是死路一條了
“真的可以排除了嗎?”年輕小伙子坐下又站起來,盯著時代強主任,問了第三遍。他八周前有過高危性行為,服用艾滋病阻斷藥后來看檢測報告。
“肯定沒事了,你放心吧。”時代強主任回答地很干脆,小伙子雙手用力搓了下臉頰,長出一口氣,眼角有了笑意。
時代強主任當天已經(jīng)接待了多位這樣的患者:疑似的、確診的……他是杭州市西溪醫(yī)院的主任醫(yī)師,也是浙江關(guān)愛家園負責人,關(guān)愛家園是一個防治艾滋病的公益組織。
20多年一線艾滋病防治經(jīng)歷,時代強主任目睹了太多悲情故事,“很多人在患病前都覺得艾滋病離我太遙遠。如果他們有一點防護知識,或者生病后,能及時救治,都不會走到最壞的那一步。”
15歲男孩就這么去了
12月1日是世界艾滋病防治日,每年這個時候,時代強主任和他的關(guān)愛家園團隊都會被媒體關(guān)注。
“我希望不僅是這天,平時大家也能多關(guān)注艾滋病以及艾滋病患者這個群體?!?/p>
今年已經(jīng)68歲的時代強主任(退休返聘)原是杭州西溪醫(yī)院感染二科的主任,2002年,浙江關(guān)愛家園成立,他成為這個公益組織的負責人。
關(guān)愛家園是由在職專業(yè)醫(yī)護人員、社會愛心志愿者和艾滋病感染者組成的組織,為高危人群、艾滋病患者、感染者,提供關(guān)懷服務(wù)。
11月27日下午,時代強主任辦公室門外,坐著五六位等候的人,清一色的男性,蠻年輕,每人手上都拿著幾張報告單。
“來我這里的,不是艾滋病患者,就是高危人群?!睍r代強給出一個數(shù)據(jù):近3年,艾滋病患者中,15~24歲青年人群占比在20%以上。
時代強接診過最年輕的艾滋病患者是位15歲的男孩。他父母離異,從小被外公帶大,外公年紀大,沒有太多精力管教,男孩漸漸和一些不良社會人混在一起,“都比他大很多,他在里面算是小鮮肉,然后有了男男性行為……”
確診后,男孩并沒有及時治療,兩年后就去了。
感到后怕,28歲的他跪了下來
1997年底,時代強主任接診了第一位艾滋病患者,那是位29歲的小伙子。
當時社會對艾滋病毫無認識“我當時全副武裝,手套戴兩副,穿了生化防護服接待治療這個病人。那個時候艾滋病被認為是超級癌癥,是世紀瘟疫。”
20多年過去了,時代強主任覺得最大的進步是整個社會對艾滋病觀念有一定的改變,“我們現(xiàn)在對它的認識是:一種慢性傳染病,可治療可防范?!?/p>
到目前為止,時代強主任今年接診的艾滋病患者和高危人群近6000人。
“男性,尤其是年輕男性居多,很多人的文化程度不低,也有聽起來體面的工作。” 時代強主任搖搖頭,又擺擺手,“你很難想象,他們這樣的人對艾滋病的認知是零。”
時代強主任接診過一位28歲的中學老師,在省內(nèi)一所不錯的中學任職,長相帥氣,因為男男性行為,患上艾滋病。
“當時他進到我的診室,‘撲通’就跪了下來,開始大哭。邊哭邊說:救救我,我怎么辦啊,是不是只有死路一條了,我對不起父母和家人?!?/p>
在患病之前,這位男老師對艾滋病幾乎完全不了解。
“他覺得這種病離自己很遠,他不會得的,所以在和同伴交往時,完全沒有想到采用安全措施。”
因為絕望,35歲老板賣了工廠
防范意識極差,一旦被確診為艾滋病 ,又陷入極度惶恐,對治療的認識也是零。這是艾滋病患者的另外一種極端反應(yīng)。
“最極端的就是自殺,覺得自己沒救了?!睍r代強主任所負責的關(guān)愛家園在成立后,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對剛確診的新患者做心理疏導?!靶禄颊邥?jīng)過一個恐懼絕望期,輕生念頭強烈,我們稱之心理期,差不多要3個月才能接受自己得病的事實。”
有一位開箱包廠的老板,三十五六歲,艾滋病伴嚴重感染被家人送到醫(yī)院時,他非??咕苤委?。
“每天在病房里大哭大叫,說自己活不久了,吃藥也沒用。讓家人把他的工廠也賣了?!睍r代強主任和他講艾滋病是可治的要配合治療,“他最開始根本聽不下去,覺得醫(yī)生是在騙他,安慰他?!?/p>
最后,關(guān)愛家園中病友“現(xiàn)身說法”,才漸漸把安撫下來,配合治療。
“一年后,他的健康狀況基本恢復,回去又重新開了箱包廠,生意打理地紅紅火火?!?/p>
“我還能活多久?”這是艾滋病人問得最多的問題之一。
時代強主任的回答是:正常生活,平常心態(tài),按時吃藥,鍛煉身體。做到這四句可以活到天年。
“艾滋病可以控制,只要嚴格遵醫(yī)囑,就能和普通人一樣生活?!?/p>
害怕被人知道,30歲公務(wù)員決定辭職
雖然社會對艾滋病患者的寬容度逐年增大,但被歧視依然是這個群體的人所面臨的最大困境。
“目前,對于艾滋病患者來說,最大的問題不是治療,因為藥物治療基本沒問題的,而是擔心被歧視而背負的沉重心理負擔。同時還有極度自卑的心理?!?/p>
“怕被孤立、被歧視。我接診過一位30多歲的男性患者,是個公務(wù)員,被確診后沒多久,就辭職了。他怕被單位知道,然后鬧得人盡皆知?!?時代強感嘆,“你能想象他們這種恐懼感嗎?就是寧愿放棄一份有前途的工作,只要能保住這個秘密?!?/p>
11月27日下午4點多,外面雨越下越大,天色開始微暗,最后一位等候者走進時代強主任的診室,此前他一直低頭看手機,微長的頭發(fā)蓋住臉頰,起身前,先從背包里拿出一個黑色的口罩戴上。
“希望有一天,他們能卸掉這些沉重的心理負擔,生活得更輕松一些?!边@是時代強的期待。
編輯:李敏杰
關(guān)鍵詞:艾滋病 時代 主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