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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老炮兒”的江湖規(guī)矩
表面上看是一群老男人想要在世俗里堅守江湖道義,實質(zhì)上卻是暗示:社會底層的“規(guī)矩意識”,是他們約定俗成的行為底線,也是他們的人心凝聚力,構成了草根階層的核心價值觀——在不經(jīng)意間,影片獲得了它的深刻性。
老炮兒,又為老泡兒,乃北京俚語,原指那些性格暴烈、行為混蛋的混混,微含貶義。猶如粵語中的“老古惑仔”,又如上海話“切口”里的“弄堂模子”——“模子”,有戲謔的“英雄”之意,在“弄堂”里(相當于在北京胡同里)逞英雄,大抵還是“混混”的檔次。所以老炮兒也罷,古惑仔也罷,弄堂模子也罷,先前總體是“貶義”的形象。然而一經(jīng)“文學化”之后,將其中的“英雄氣概”抽象出來,便賦予了褒義,可指“接地氣的草根英雄”。他們在江湖上有威信,講規(guī)矩,保持自尊的同時也受人尊重,特有范兒!
然而時代在變,當年“有范”的老炮兒如今早就被邊緣化,平常時節(jié)與一般的“胡同大叔”無異,屬于弱勢群體。他們當年的“江湖規(guī)矩”,似乎也不再順應時代。這位馮小剛飾演的老炮兒六爺無論是在道上還是面對兒子,都顯得無能為力。他竭力想用江湖規(guī)矩對待和擺平眼下的現(xiàn)實,但在新舊對峙中,他往往空有其志而力不從心。于是我們看到這樣的場景:一直逼仄的鏡頭下,突然讓人眼睛一亮,一頭圈養(yǎng)的鴕鳥逃進城市,在汽車道上飛奔,獲得了片刻自由,這讓老炮兒六爺大為動心,騎著自行車連連驅(qū)趕助興,他仿佛看到了自己……帶有詩意的這么一筆,將老炮兒六爺在新舊交替下的迷茫心緒揭示了出來:雖然處處力不從心,但他幻想飛奔和飛翔,心中的英雄主義,并未泯滅……
這是一部“很爺們的電影”,有血氣有道義有情懷。它告訴觀眾:雖然“江湖”在變,但“規(guī)矩”還得有,老炮兒們有自己的正義感和價值觀,無論時代發(fā)展到什么程度,這些基本的“規(guī)矩”,不能廢棄,這也是他們精神世界的支撐。表面上看是一群老男人想要在世俗里堅守江湖道義,實質(zhì)上卻是暗示:社會底層的“規(guī)矩意識”,是他們約定俗成的行為底線,也是他們的人心凝聚力,構成了草根階層的核心價值觀——在不經(jīng)意間,影片獲得了它的深刻性。
我愿意“盛贊”這部《老炮兒》,其中最重要的是,此片貢獻了一個接地氣的人物形象,這是一個久違的形象。這些年,中國的故事片追求票房、迷信炫技、塑造種種無厘頭的反智形象,卻沒有貢獻出幾個“扳得出指頭”的人物形象,不像從前的銀幕,小兵張嘎、李雙雙、李向陽、小老大、楊子榮、秋菊……“影壇人物譜”中個個形象鮮明,辨識度和美譽度高。正如導演管虎所言,“這些年中國電影快把塑造人物這件事給忘了”。確乎如此,如今的電影,對最基本的故事和人物往往忽略,而是舍本逐末地追求技術和噱頭,而其實,所有的技術和噱頭,歸根結底是為塑造人物服務的,人物形象站不起來,故事片的核心部分容易蹈空。這樣的“常識”,如今不得不需要耳提面命的“老生常談”,以免在“歪路”上越走越遠。
老炮兒六爺?shù)男蜗蠛喼笔菫轳T小剛度身定做,看馮小剛的表演,很少看到“表演”痕跡,倒像是他的本色演出。馮小剛江湖人稱之為小鋼炮,他以性情耿直、愛炮轟娛樂圈而為人稱道,因此不妨將馮小剛視之為“娛樂圈的老炮兒”。老炮兒演老炮兒,不成功才沒有道理。如今他憑借出眾的演技成為“金馬影帝”,看似“新演員撞大運”,其實是實至名歸。由此看來,一口豁牙、長得有點磕摻、不笑的時候看著有點兇等等“先天不足”的面相,有時候還是“強項”——當“老炮兒”這樣的角色被塑造出來后,假如找不到合適的本色老炮兒,遍地都是“奶油小生”,可就麻煩了。(劉巽達)
編輯:劉文俊
關鍵詞:“老炮兒” 影評 馮小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