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銅爐為什么被稱為明代文玩之首
宣德三年 (1428年),暹羅國使者為貧銅的大明帶來了數(shù)萬斤風(fēng)磨銅,也就是黃銅。當(dāng)時云南的銅礦尚未開采,金燦燦的大量黃銅讓朱瞻基極為欣喜。他命人將這數(shù)萬斤 風(fēng)磨銅化為銅水,重新鑄造成一萬八千多件傳統(tǒng)禮器,其中包含了3000件香爐(一說為5000件)。這3000件香爐也就是為后世收藏家心心念念的宣德爐。
當(dāng)青銅器的光芒褪去,另一種銅器文化在明代異軍突起。銅爐,這種被譽為“明代文玩之首”的器物開始作為祭祀的禮器和文人香道用具躍上歷史舞臺。 而宣德爐正是其唯一的杰出代表。西方人視此為中國銅器文化的文藝復(fù)興,而中國人自己卻似乎早已遺忘,正如王世襄所言:“(把玩銅爐)這種生活情趣已離我們 很遠(yuǎn),以致有人難以想象,但歷史上確實有過。”
在朱瞻基的親自參與設(shè)計下,宣德爐以其臻于完美的造型與皮色,成為一種足以垂范后世的銅爐,500多年來引得匠人爭相模仿,以至于“宣德爐”幾乎成為銅爐的代名詞,不管哪個朝代制作的銅爐,都愿意稱自己為“宣德爐”。
雖然陳巧生仿鑄的就是歷史上的宣德爐,但他卻不敢掠美,還是給自己的銅爐起了一個全新的名字——巧生爐。如今他所鑄造的銅爐也已經(jīng)得到古玩界和 收藏界的肯定,馬未都甚至不吝贊道:“古有宣德爐,今有巧生爐?!眴柤般~爐鑄造的秘密,陳巧生說:“要做好銅爐,就要了解古代的文化,要穿越到那個時代里 去,不僅要在其中思考,更要在其中生活。”也許是受陳巧生的影響,他21歲的二兒子陳冠丞活得像一位古代的書生,他喜歡彈古琴,讀四書五經(jīng),還精習(xí)書法, 能吟詩作賦。
自陳冠丞記事起,陳巧生就開始廢寢忘食地仿鑄宣德爐,在這樣的環(huán)境熏陶之下,久而久之,陳冠丞對爐文化也有了自己獨到的見解:“宣德爐是一種既 可以居廟堂之高,又可以處江湖之遠(yuǎn)的器物。這正如古代的文人,他們在書房內(nèi)研讀圣賢詩書,一心寄望‘修身、齊家、治國、平天下’。但現(xiàn)實未必如意,皇帝的 召喚有時遙不可及。案頭的銅香爐成為自己的一種隱喻:本為宏大莊嚴(yán)的典禮而生,卻棲身于簡陋的書房內(nèi)。”
陳巧生雖然自稱只是一個匠人,但卻一直在強調(diào)銅爐所傳遞出的文化,特別是文人在其中所起的作用。對宣德爐最為生動與精彩的描述,出自明末的文人 冒辟疆,他說:“宣爐最妙在色……正如女子肌膚,柔膩可掐?!苯饘俚馁|(zhì)感,卻泛出柔膩如肌膚的光澤,這種強烈的反差給人以愉悅的審美體驗。
為了達到這種細(xì)膩程度,需要對銅進行反復(fù)冶煉。據(jù)說,宣德爐在冶煉時,朱瞻基前去參觀,工匠認(rèn)為只要反復(fù)煉6次,銅器就自然會泛出寶光。但朱瞻 基還不滿足,他讓工匠煉12次,加倍提純。如此得到的精銅,只有冶煉前的四分之一。陳巧生恪守古法,以十二煉提純黃銅,其純度絲毫不亞于古代。
除了精煉銅以外,宣德爐還含有金銀等貴金屬,這足以改變銅原有的重量與質(zhì)感。“好的爐子會從里往外透出光澤,只有用好的材料,顏色才能凸顯出 來?!睔v史上有傳說,皇宮的佛殿失火,金銀佛像全部熔毀,皇帝就下令在煉銅時把這些金銀一并熔進去。這多半是后世文人所杜撰的,但如果不是宣德爐沉甸甸的 分量與特殊的光澤,也不會激起人們的這種想象。
明代以前的銅器都是青銅,容易生銹,而宣德爐因為材料的珍貴與難得,還要加上一層顏色,將其保護起來,這與給上好的家具上漆是同一道理。宣德爐 的顏色有多少種?有學(xué)者將其總結(jié)為30多種:棗紅色、海棠紅、茄皮紫、鱔魚黃、棠梨色、蟹殼青等等。道法自然,古人將取諸自然界的顏色施加在冰冷的銅器 上,讓銅器第一次泛發(fā)出本身色彩以外的光澤。陳巧生從他開始做爐子的時候就開始研究顏色,他用天然的礦物、植物顏料按照一定的配比同中草藥調(diào)和在一起,反 復(fù)試驗,目前他已經(jīng)恢復(fù)了絕大部分有記載的宣德爐顏色,并且還開發(fā)出以往所沒有的色澤。
巧生爐復(fù)原出了宣德爐“柔膩可掐”的藝術(shù)效果,但陳巧生對于冒辟疆的比喻卻不以為然,他認(rèn)為與其說宣德爐的皮色柔膩“如女子肌膚”,不如說它溫 潤通透,猶如美玉。儒家將“君子比德與玉”,賦予仁、義、智、勇、廉等優(yōu)秀品質(zhì)?!熬赖挠袷厝恍枰止さ拇蚰ズ偷褡粒嫉你~爐也需要經(jīng)過一番打磨和 養(yǎng)護,銅爐皮殼質(zhì)感溫潤若玉,符合傳統(tǒng)文人的美學(xué)標(biāo)準(zhǔn)?!惫糯娜藢τ诟鞣N器物包漿的追求,其實也正是這種審美取向的反映。
正如木刻、玉雕需日日把玩以形成包漿,銅爐也需要常年“火養(yǎng)”,在溫火的烘烤之下,銅爐的皮殼也會慢慢發(fā)生變化,變得越來越溫潤,越來越耐看。 這往往是一個緩慢的漸變的過程。但也有收藏家以猛火急攻,以求速成。王世襄在《漫話銅爐》曾記這么一件事,他學(xué)父親的好友趙李卿先生,將新淘到的一具蚰耳 爐浸入杏干水煮一晝夜,去除表面污垢,隨后把燒紅的炭或煤塊夾入爐中,或把爐放在爐子頂面上烤,一夜燒成潤澤無瑕的棠梨色,令王世襄欣喜若狂。但陳巧生卻 不大提倡這種速成方法,因為一旦把握不好容易將皮殼燒壞,他更傾向于每日用沉香或檀香熏燃,日積月累,煙氣熏染爐體,香油附著爐身,再經(jīng)過人手盤玩,自然 而然地獲得溫潤的光澤。
宣德爐的式樣多取自宋代的《宣和博古圖》和汝官哥鈞定等名窯瓷器。簡潔的造型,高度抽象的線條,精準(zhǔn)的幾何關(guān)系,這些在宋瓷里被運用得爐火純青 的美學(xué)元素,在宣德爐上也能尋見端倪。“越簡潔的東西越難做?!标惞谪伊鬟B于一件件沒有任何雕刻的巧生爐之間,“這種簡約的審美是受中國人認(rèn)可的,銅 爐的美通過流暢的線條與韻味來體現(xiàn)?!?/p>
宣德爐以“耳”分款,造型的差別也在“耳”上得到充分體現(xiàn),沖天耳式端莊中正,多用于祭祀;蚰(一種蟲子)耳式,圓融小巧,多安置在書房;雙魚 耳式,像兩尾游魚,放在臥室最為合宜;而橋耳式,靈活的曲線構(gòu)筑出獨有韻味的線條,多放置在課堂書塾。不過對于今人而言,這些不同的耳式,已經(jīng)成單純的審 美元素,至于銅爐置于何處,完全取決于個人的喜好。
到了晚明,出現(xiàn)了一種灑金爐。它是在宣德爐上再點金,是光澤內(nèi)斂的宣德爐一次華麗的轉(zhuǎn)身。陳巧生也做灑金爐,他點的金是一片一片的,湊近了看, 呈不規(guī)則的塊狀,但拉開一定距離,這些金片又像一只只金色的蝴蝶,布滿了爐身。陳巧生也并不排斥繁縟的雕刻,因為雕刻畢竟拓寬了銅爐的表現(xiàn)手段,只要圖案 與器物本身的器形、氣質(zhì)相得益彰,也不必給自己畫地為牢。在鏤空雕刻時,他考慮到香爐多為文人所用,所以他大多雕一些亭臺樓閣、侍女花鳥。如此,當(dāng)縷縷青 煙從畫面中升騰而起,便宛如一幅意境優(yōu)美的動態(tài)畫卷。
銅器的雕刻,刻刀并非施在銅上,而是蠟上。以蜂蠟塑成所需鑄造器物的蠟?zāi)?,雕刻成型后,其外用耐火的泥沙包裹,加熱烘烤至蠟?zāi)H咳刍魇?,?堅硬的泥沙層形成一個中空的外殼,往里澆注銅水,冷卻后將外模敲碎,便得到一個初步成型的銅器。這種鑄銅法被稱為失蠟法。運用此法,再復(fù)雜的器形都有辦法 鑄造出來。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那些精雕細(xì)刻的青銅器之所以可以驚艷后人,就是因為采用了這種方法。陳巧生鑄爐采用的也是失蠟法。原理看似簡單,但其中卻包含著極 為繁復(fù)的工序,陳巧生也是試驗了多年,才把這種失傳已久的鑄造方法重新尋找了回來。
為了讓更多的人了解銅爐文化,兩年前,陳巧生在蘇州相城區(qū)開設(shè)了巧生爐博物館,展示了自己收藏的明清銅爐與數(shù)百件巧生爐精品。博物館由陳冠丞擔(dān) 任館長,負(fù)責(zé)銅爐文化的整理與傳播。在他們父子看來,盡管宣德爐曾經(jīng)達到一個無與倫比的高度,但銅爐文化不應(yīng)該成為一種貴族文化,而應(yīng)該惠及每一個普通 人。博物館免費向公眾開放,其目的也正在于此。
陳巧生說,現(xiàn)在生活條件好了,人心卻變得浮躁,點一支香,賞一具爐,可以讓人很快靜下心來。在香氣熏染下,無論人還是爐,都仿佛回到了古代,無塵俗之?dāng)_,也無車馬之喧,在人與爐中間,只有裊裊彌散開來的幾縷青煙。
編輯:陳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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