索書成特例 書法成禮品

如果官員不賣字，他們的應酬書法就可能被看作“禮品”。如果說書法的贈與屬于標準的禮品經(jīng)濟的話，那么在中國書法中還有一種很有值得研究的現(xiàn)象——索求。在中國文學和藝術(shù)中，索和、索書、索畫、索題觸目皆是。

在書法的索求中，中間人通常不會謀求直接的經(jīng)濟利益，有時會視代人索求為一種負擔，并不樂意為之。索求的書法很可能是中國應酬書法中最大的一宗，也就是說，在他人的索求下完成的書法可能在應酬書法中數(shù)量最多，而且是一種很有特點的非常規(guī)性“禮品經(jīng)濟”。

我們通常說“禮品”是用來送的，所謂“送禮”。當然，不排除是收受禮物的一方暗示對方“送禮”(有時等于是要對方行賄)。但不論自愿與否，送禮這個行為的起始點起碼從表面上看來是送的一方。但是，索求書法恰恰相反，它是以“禮品”的收受方公開的索求為起點的。

在同輩和同僚之間的索求，常以互相尊重為基礎(chǔ)，如彼此向?qū)Ψ剿魅☆}字，這有點像詩詞唱和中的索和。對于輩分低、社會地位低的向長輩或地位高的索求，帶有仰慕的意味。由于官員不賣字，對于索求者來說，就不存在著向人要字等于向人要錢的心理障礙。也正因為如此，索書者會很多。

索求可以是直接的。1870年前后，翁同龢辦公后喜歡住在城內(nèi)一個很干凈的酒店，某一天，“酒家索書扇子極多?！蔽覀儾⒉磺宄?，翁同龢住酒店是否付錢，但毫無疑問，酒店為他提供了棲居之處和種種服務。這種索求是有服務在先，翁同龢也不便推辭。這可以被視為是一種交換。

索求經(jīng)常是托人轉(zhuǎn)求，求書者也可能并不認識寫字者。比如吳承潞托吳大澂求李鴻章的字。間接索求者或因路途遙遠，有時并不是當下送禮，而是由中間人備禮，索求者欠著中間人的人情。至于中間人是否允諾代求，怎樣代求，能否求到，這完全要看代求者和寫字者之間的關(guān)系密切與否，以及代誰來求。由于不是對方花錢來買東西，對于索求，不必都應。這就是為什么吳大澂在給吳承潞的信中會說，李鴻章的“索書者接踵而來，大半束之高閣。代求墨寶尤不易得也。”

也正因為官員的書法不是商品，而是可以索求的“禮品”，官員們在日常生活中要書寫大量的書法，這就使藝術(shù)的欣賞和使用廣泛地滲入到日常生活中各個方面。同時，這也是在經(jīng)歷了這么多的戰(zhàn)亂之后，依然有如此多數(shù)量的書法存世的一個主要原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