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遠跟著黨走

1990年6月，徐向前住進解放軍總醫(yī)院。住院后不久，90歲高齡的老帥病情日漸加重，彌留之際，他對徐小巖說：“我的遺言有三條：一是不搞遺體告別；二是不開追悼會；三是把我的骨灰撒到大別山、大巴山、河西走廊和太行山……你們要永遠跟著黨走，言行一致，說到做到！”

“一生光明正大，從不為己訴曲?！彪S著記者的詢問，徐小巖的目光落在客廳右側斑駁白色墻壁上那副醒目的對聯(lián)上。隨即，陷入沉默良久。

“父親去世的那天凌晨，習伯伯趕到醫(yī)院送別父親之后，回家后悲痛萬分，寫下此句。我想，這是習伯伯在長期革命斗爭中對老戰(zhàn)友的認識，是對父親公正的評價，也是父親一生的寫照?！毙煨r說：“這幅挽聯(lián)的落款是‘習仲勛一九九零年九月二十一日十時四十分。’精確到分鐘，實在是非常少見，足可看出當時習伯伯惜別戰(zhàn)友時的復雜心情。”徐小巖真誠地說：“這句話對我有著特殊的意義?！?/p>

路走得越多，越能體會到字里行間的意味深長。時空交匯中的父子兩人，身材偉岸，容貌相似，退休以后，徐小巖經常會望著這副對聯(lián)出神。

“后來我經?；貞浧疬@一段，心想當時為什么父親最后千叮嚀萬囑咐，一定要我們把他的骨灰撒到那些地方？”當時從未聽父親說過長征故事的徐小巖，一直有疑問存于心中，直到他最終踏上那片土地。

回憶起26年前的那個秋天，徐小巖感慨不已?！坝浀媚鞘?1月份，山區(qū)的天氣真冷啊，我們穿著羽絨服都被凍得瑟瑟發(fā)抖。我就想，當時父親他們走在長征路上時，穿的還都是單衣呢。那是長征路上最為艱苦的一段征程?！?/p>

直到此時，徐小巖才最終明白父親徐向前的遺愿：“他是一直都在想，要永遠和長征路上犧牲的戰(zhàn)士們在一起。這是他最后的心愿?！?/p>

作為兒子，現(xiàn)在徐小巖每年都要跟著父親以往的腳步，踏上其曾經戰(zhàn)斗過的土地，并與那些在紅色土地上生活著的人們結下了不解之緣。

“現(xiàn)在想來，我對父親的深入了解，其實有很多都是退休后重回革命老區(qū)時，從各種書籍、資料以及老鄉(xiāng)們的嘴里知道的。”徐小巖微笑著說：“這種感受不僅是對征戰(zhàn)一生的父親的再認識，也是對當地情況、當地百姓的再熟悉。每次去都有不同的感受?！?/p>

當然，徐小巖的愛學習是出了名的。退休后，他每次去調研，都要做一些案頭工作，“我關于中國近代史、革命史的很多深層次認識，其實也都是這么一點一滴得來的?！?/p>

“2012年，我第一次走到父親曾經戰(zhàn)斗過的金川，那是少數民族地區(qū)，生活和工作條件都非常艱苦。到金川時已經入夜，路上很黑，遠遠的，我就發(fā)現(xiàn)前面星星點點的火光，原來是當地的藏族兄弟在那兒舉著火把等著我們?！毙煨r頗為感動地說：“后來我問那些等我們的藏族兄弟，其實他們并不知道我是誰，就是聽說來的是徐向前總指揮的后人，家里老人囑咐必須來接親人回家。所以才有了這一幕?！?/p>

1935年，紅軍進駐大金川流域，建立中國現(xiàn)代史上第一個在少數民族地區(qū)的蘇維埃政府———格勒得沙中央革命政府及各級蘇維埃政權。據統(tǒng)計，從紅軍第一次來到金川，到最后從金川北上為止，一共歷時14個月，金川成為長征途中紅軍駐留時間最長的地區(qū)之一。其間，紅四方面軍南下到金川后，連續(xù)留駐了艱難的10個月，在金川95%的地區(qū)都留下了足跡。

在艱苦環(huán)境中，紅軍戰(zhàn)士英勇戰(zhàn)斗、愛民敬民，受到各民族群眾的擁護和歡迎。而金川人民也是竭盡全力支援紅軍、擁護紅軍，留下千古佳話。

這樣的故事幾乎在徐向前戰(zhàn)斗過的地方都會有?！坝幸淮挝覀內ニ拇ㄉ絽^(qū)里很小的一個飯館吃飯，老板娘聽說我是紅軍的后代，就突然跑過來，說一定要看看徐總指揮的兒子長個啥樣子？”徐小巖笑著說：“我看她激動，我也挺激動，就走過去讓她細看、跟她細談。我當時就想，已經這么多年過去了，這些老區(qū)人，已經是第二代人甚至第三代人，為什么還對紅軍有那么深厚的感情？為什么還會如此真心待我們？”

走了很多地方、接觸了很多人后，徐小巖覺得，這些革命老區(qū)有著豐富的“政治營養(yǎng)”，且生生不息。比如，湖北紅安———紅四方面軍的誕生地為中國革命的勝利獻出了14萬英雄兒女的生命，出現(xiàn)了200多名將軍，成為全國將軍人數最多的“將軍縣”，父親徐向前題寫了：“二百個將軍同一個故鄉(xiāng)”。他當時就一直在想，將軍百戰(zhàn)死，壯士十年歸。為什么一個山區(qū)小縣就會有這么多人支持革命？為什么會有那么多紅安人參加長征？

“我想，關于長征，關于抗戰(zhàn)，我們都需要更深層次的學術研究。這些作用是如何產生的，如何變化的，如何發(fā)展的，對現(xiàn)在有沒有作用，會有什么樣的影響，都需要系統(tǒng)而深入地研究?！毙煨r認為傳承長征精神首先要研究長征精神的時代意義。